第Ⅲ篇第二章.

今夜对于绝大多数梅塔威尔城内的居民来说，或许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人们结束了忙碌的白日劳作，在与朋友们于酒馆中小聚一回，互相诉说着今日的所见所闻之后，便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家中，躺在自个儿不算多么舒适的床上，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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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半年前，魔域外围主教大人所设置的屏障被打破以后，魔物们涌入城内血洗的恐怖画面却并没有出现，大多数魔兽们依旧生活在原本魔域的地界之内。

甚至因为某些不知名的缘由，连带着魔兽们残暴的本性也变得收敛了许多，梅塔威尔似乎那一次灾难过后变得安全了不少。

当然，主要是“凝渊”的消失导致原本源源不断向外散播的魔能戛然而止，受到魔能影响的魔兽们自然都会凶残不少，现在凝渊已然消失，没有了魔能干扰的魔兽们也就都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只不过在居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绝大多数的功劳也早被梅城顶头的那些贵族们瓜分得差不多了，冒险者工会在其中更是获利的一方。

但上头的勾心斗角对于平头百姓来说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他们自然也能在贵族的统治下获得暂时的安逸，但当这份安逸被打破时，他们依旧是可以随意被抛弃的棋子。

只是无论如何，至少在今夜，他们不必担心城内的警钟会被突如其来地敲响，不再会有发疯的魔兽闯入城内大杀特杀，他们能够获得充足安逸的睡眠，然后在来日，继续成为贵族们的劳动力，维持着这看似安全的局面。

“这是贵族们最喜欢的姿势，你需要手肘撑地，然后双腿立在地上，用力抬起自己的尾巴，相信俺，这样到时候受到的伤害会小很多……”

“不过你的体格是真的大，你是海龙对吧，在陆地上保持这样的姿势确实有些为难你了，让俺想想能不能换一种方法……”

“真可惜……你是离不开水的吧，看你的皮肤都有些干裂了，若是哪个贵族把你买下来做了你的主人，俺还是祝愿你未来的新主人家里有一个够大的池塘吧……”

“俺的上上任主人就特别不靠谱，成天把俺关在马厩里，俺不是马，又不吃草，可是饿急了也只能跟那些公马挤在一起抢饲料……”

后半夜，奥克塔本拍卖行关押奴隶的牢房深处，依旧传来不大不小的谈话声。

准确来说，也只有白龙敖凌在单方面的“调教”着海龙兰登，而体型要比对方几乎大上一倍的兰登，也没有因为对方某些时候不太礼貌的谈吐而被激怒，反而是睁着那双金色的大眼睛望向对方，时不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屁股抬高一点，最好把腿绷直了……”

敖凌透过两个笼子的缝隙，抓着对方的尾巴用力往上抬，而大海龙也懵懵懂懂地按照对方所描述的姿势努力模仿着。

此刻的兰登趴在这个对他来说过于拥挤的牢笼内，那有些夸张的柔软胸肌都被坚硬冰凉的地板磨出红痕，两条双臂交叠在头部前方，后肢用力地试图将自己的下半身抬到最高，他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海蓝色脸颊如今也微微发红，似乎是自己的羞耻心本能地觉得这样的姿势似乎有哪里不对。

而他的双腿为了在陆地上支撑起他的下半身，包括他那条比身体还要粗长的巨尾，都已经在微微地打颤。

兰登的尾巴上储存了许多的脂肪，似是作为海兽为了应对可能来到的长途跋涉和迁徙而囤积的，敖凌自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很大了，也只能铆足了劲才堪堪将对方的尾巴举起一半。

不过这样，也就让对方尾巴根部，以及双腿间的风光尽数暴露在了敖凌的眼前。

毕竟在海中遨游的兰登是不需要穿衣服的，他身上那唯一的兜裆布也并不合身，显然是将他带来这里的那些人给他围上的，毕竟是要放到台面上拍卖的角色，大庭广众之下，还是需要某些明面上的“避讳”的。

当然，被买回家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拍卖行是完全不会管的。

白龙睁大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对眼前的“景色”显得颇为好奇。

“居然是内敛式的……粉粉的……还有一股海水的味道……”

滂——的一声，大海龙兰登红透着脸不由得夹紧了双腿，身体就这样垮了下去，而敖凌也拖不起那条壮硕的巨尾，两只兽纷纷坐在自己的笼子里累得气喘吁吁。

“看来俺的技巧似乎不太适合用在你的身上……”

敖凌有些自暴自弃地窝在自己笼子的角落里抱腿怀疑龙生，他以前不是没有给自己的奴隶邻居们“传授技巧”，只不过那些兽人同胞们要么是依旧不肯接受自己已经成为奴隶的事实，排斥他的靠近，要么就是唾弃他已经养成的奴性，坚决认为他们不可能能够成为一类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敖凌都没有再见过第二面，也没有第二个奴隶像他这样被来来回回退回多次，而其中的一个黑豹兽人奴隶，敖凌的印象最深。

他同样被自己的上上任主人给买下，就关在他马厩的隔壁，没有撑过一周，便因为不够乖顺而被活活饿死。

他为了活下去，已经几乎摒弃了自己的尊严，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皮相还不错，即便被退回那么多次，也依旧有贵族们会将他买回，然后用各种下作的手段折磨他，企图在他脸上看见从原本桀骜不驯到最后甘于屈居人下的转变。

但很可惜，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的他，早就失去了原本融于骨血中的“桀骜”，又何来转变一说呢。

所以，已经被碾入尘泥的他，不愿意看见自己身旁的大海龙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他的“技巧”或许能帮上的忙不多，但至少能让对方在未来少受一些苦楚和鞭打。

和兰登的对话不用费力讨好，也不用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匿在语言之中，可能是因为过分的单纯，兰登在敖凌的面前一直都不怎么开口。

“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再多说两句吧，怕是以后都听不到了……”

敖凌试图打破现在这样有些尴尬的场面，但毕竟他说得也确实都是实话。

“海妖”的传说几乎整个异世界的人们从小就都听说过，只是那些将水手们魅惑到甘愿溺毙在大海中的美妙歌声，也终究是传说而已。

但兰登那低沉性感的嗓音，让敖凌第一次有了相似的感觉。

海妖的歌声若是比他要更加美妙的话，能够让人自甘堕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敖凌的请求，兰登只是显得十分困惑，他歪了歪脑袋，头顶那分量十足的巨角也倾斜下来，让人忍不住上前摸一把的冲动。

而兰登作为海洋中的龙族，自然是长期远离着陆地的，种族之间存在着语言的障碍，所以对于大陆的通用语言，这条大海龙还说得并不流畅。

大部分时间，兰登都是闭着嘴的。

但今夜的敖凌也一改自己之前少言的性格，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和被关押在自己旁侧的海龙有着莫名的缘分，即便已经入夜，他的身体似乎也并没有多少的困意。

就好像……他知道今天晚上要发生什么一样……

啊……对的……

今天晚上，便是奥克塔本拍卖行每月开拍的时间。

他和兰登都会在不久后，被搬往这个城中最大的拍卖行的展示台的正中心，被城中数以百计的符号贵族们，用看商品的眼神，任意挑选，价高者得。

已经被拍卖过许多次的敖凌早已习惯了那些或是傲慢，或是淫靡的眼神，他能够坦然面对任何出格的举动和侮辱，但兰登不一样……

作为稀有种族的他必然会成为抢手货，若是到时候被许多贵族们上手，甚至可以说是“猥亵”时，这条海龙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待遇，哪怕只是拍开对方的手这样一个下意识的举动，都有可能会遭受到拍卖行管理员的鞭刑伺候。

敖凌上下打量了一番兰登那一身光滑的皮肤，这么好的皮相若是被打坏了，也怪可惜的。

同样是为了他们今天的初见，且做了一晚上“邻居”的缘分，敖凌觉得自己有必要出言提醒一番自己这个不太聪明的“朋友”。

是的，此刻的敖凌已经把对方放到了自己“朋友”的地位，哪怕他们才认识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他本不是多话的类型，许是在奴隶的位置上待了太久，能有一个正常沟通的对象太过于难得，今天才多说了些。

“俺好像还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被那些人骗进来的。”

“俺看你实力应该不弱，难不成是那些人类使了些手段？”

一次性被问号集合问题，还听不太懂陆地语言的兰登迷迷糊糊了许久才堪堪理解其中的意思。

“骗……骗？”

似乎对这一个字起了很大的反应，大海龙瞪大了眼睛盯着敖凌，不由得将这只比他矮了许多的白龙兽人盯得有点头皮发麻。

“兰登……在海里游……他们在……‘大木头’上……”

“他们……说……会帮兰登……找东西……”

“兰登……需要……”

“需要……”

大海龙用自己带蹼的手爪比划了许久，低音炮似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怎样也描述不出来那些人类承诺给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敖凌这才明白，对方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沟通能力真的不太行，对方嘴里的‘大木头’应该是船的意思。

并且……

“他们说会给你，你就真的信了？！”

“你怎么这么好骗，人类这个种族是出了名的油嘴滑舌，不守承诺，这也算是全世界心知肚明的了。”

“……笨笨的……”

而被一顿数落的大海龙，也低着他那巨大的头颅，满脸的沮丧，两只前肢放在身前抠着彼此带蹼的指爪，委屈得不行。

明明是一头巨大的猛兽，却摆出这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敖凌也不知道该怎样下口了。

就在他准备仔细询问一番对方究竟需要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这片关押奴隶的房间的入口处却突然传来了骚动。

拍卖会要开始了？

敖凌本能地闭上了嘴，乖乖地将自己的身体缩回了笼子的正中间，而兰登则也有样学样，只是不管他怎么挪动身体，这个狭小的笼子对他来说依旧还是过于拥挤了。

可敖凌转念一想，却发现了不对。

按理来说奴隶拍卖为了明面上过得去，一般都会选在后半夜开始，按他的估算，巡视牢笼的人一般会在晚饭后就过来。

而现在巡视的人才没走多久，怎么算也才是太阳刚刚落山的时间。

敖凌心中的疑惑在他听见骚乱的声音逐渐变大时更近了一步。

他本能地靠近了兰登的笼子，试图在这个大家伙身边寻找一些安全感，不过虽然他此刻被困在笼子中，但拍卖行为了防止奴隶逃跑，每个笼子的坚固性都是无话可说的，普通的攻击根本就无法破开。

嘭——

噪音停顿了半秒，却在下一刻直接破开了敖凌和兰登牢笼旁的墙壁。

半米厚的石块被轻松破开了个大洞，砖块碎片散落一地，扬尘让整个地下的密闭空间可见度降低许多，敖凌捂着口鼻，用他那艳红色的眸子试图在昏暗中寻找一丝亮光，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他的牢笼前方，将一只幼兽形态的兽人举过头顶。

小兽人奋力挣扎却依旧于事无补，被扼住的喉咙发出一阵无意义的气音。

而黑影的主人却用着几位戏谑的语气挑衅着。

“继续跑啊……”

“刚才不是能耐还挺大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小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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